紅樓夢第37回講了什麼故事?這回該如何理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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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第37回主要內容

第三十七回 秋爽齋偶結海棠社 蘅蕪苑夜擬菊花題

省親次年秋季,寶玉在園中無所事事,甚覺無聊,這時收到探春的來信。探春提議建大觀園詩社,寶玉拍手稱讚,立即起身前往秋爽齋來,同寶釵、黛玉、迎春、惜春匯合。衆人談笑之間,李紈也來了。黛玉提議,即是起詩社,就先給自己起個別號,一番思考過後,每人都有了雅稱。黛玉爲“瀟湘妃子”,寶玉爲“怡紅公子”,李紈稱“稻香老農”,探春是“蕉下客”,寶釵是“蘅蕪君”。迎春和惜春不願作詩,二人分別叫做“菱洲”和“藕榭”。

原是探春起的意,故探春先做東道。李紈出題,迎春限韻,惜春監場。題目是“詠海棠”。不一會兒就都寫好了,探春詠的是雨後新晴,斜陽復出時的白海棠,沒有傷感哀愁。寶釵筆下的白海棠端莊矜持,穩重和平。而寶玉妙在總不忘黛玉,可知是以 林黛玉爲白海棠的象徵。黛玉詩才敏捷,一揮而就,與寶釵的矯情表現出完全不同的特徵。後來寶玉纔想起史湘雲,便邀了湘雲來加入詩社。湘雲也作了兩首詠海棠的詩,自然流暢。晚上,寶釵與湘雲商定擬好十二個不限韻的題目,方纔熄燈 安寢。

紅樓夢第37回解讀

這一回一開始就說到賈政點了學差。什麼是“學差”呢?學差也叫學政,是清朝朝廷派往各省掌管科舉、學校的官員,按現在說大概是省教育廳長吧。“點學差”,也就是皇上欽點任命的教育廳長——這裏多說一句,賈政原本不是科舉出身,而是靠“皇恩浩蕩”額外賜給的一個官位。現在又讓這個既沒有學歷又沒有“學力”的人當教育廳長,其實是作者的暗中諷刺。後來的“程高本”顯然沒有理解這一點,所以就特意加了幾句解釋的話,說是因爲賈政的爲人如何好,又是書香門第,皇帝破格選拔真才什麼的。在老王看來這應該是“蛇足”之筆。

書中還特寫一句:寶玉等送至“灑淚亭”,——曹公在這裏又不動聲色地玩了一個冷幽默,賈政出遠門,沒有了約束,寶玉高興還來不及呢,還要“灑淚”相送。

紅樓夢第37回講了什麼故事?這回該如何理解呢?

賈政遠行起程的時間是八月二十日——也就是說,已經過了中秋節了。上一回的時令還是盛夏,這一回與上一回的時間跨度有點兒大。所以在敘述的過程中,通過人物的對話,包含一些補敘性的文字,交代清楚這大約兩個月間所發生的一些情況。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獲得自由的寶玉每天在園子裏任意縱性的逛蕩,“學業”也更加荒廢。這一天正覺得有點兒無聊的時候,三妹探春的丫鬟翠墨進來,手裏拿着一封漂亮的書信,展開一看,原來是一封熱情洋溢的邀請函——探春要商量發起一個“詩社”。寶玉高興的直拍手,笑着說:還是三妹妹高雅,我這就去商議。說着就走。

轉過沁芳亭,後門上值班的婆子手裏也拿着一封信過來,見了寶玉說,芸哥請安——原來是賈芸送來了兩盆白海棠花,海棠一般都是紅色、粉色的吧,白海棠少見。可見,一心巴結寶玉的賈芸也是煞費苦心。寶玉一邊讓搬到屋裏去,一邊直奔探春的秋爽齋。一到這裏,看見寶釵、黛玉、迎春、惜春已經都來了。

一會兒,大嫂子李紈也來了,大家興高采烈地商量起詩社的事兒。既然是起詩社,就都是“詩翁”了,黛玉提議,李紈附議,七嘴八舌地,每人就先起了個別號——李紈叫“稻香老農”、探春叫“蕉下客”、黛玉叫“瀟湘妃子”、寶玉叫“怡紅公子”、寶釵叫“蘅蕪君”...

李紈知道自己不大會作詩,乾脆爭取主動,自告奮勇擔任“社長”、還同時任命了迎春、惜春這兩個同樣也懶得作詩的人當“副社長”——這雖然屬於玩笑性質,倒也符合“外行領導內行”的通例。不過也讓探春這個發起人未免有點兒“失落感”。探春提出,怎麼也得先做一次東纔好。

說辦就辦,作詩大賽開始。李紈負責出題,就以她剛纔看到的白海棠爲題,由迎春隨機抽出了每人作一首七言律詩,限“十三元”的韻(古人寫詩的音韻比較複雜,專有韻書,把所用的詩韻全部分爲一〇六個韻部。各部都以這個韻部裏的第一個字作這個韻部的名稱。“元”字韻排在“上平聲”韻部的第十三,所以叫“十三元”。後邊的故事中,還會提到“十四寒”、“十五刪”等,這與我們現在寫詩通常押大致相同的韻母不一樣,如果按新詩來看,這三組大致都是同一個韻母,古人寫詩是不能用錯的),要求除第一句必須壓“門”字韻外,其餘的韻分別是:“盆、魂、痕、昏”。可見格律詩的講究是很多的,不只是平仄符合要求辣麼簡單。按聞一多先生的說法,這就叫“帶着腳鐐跳舞”。

“社長”還規定了時間限制,必須得在一炷香燃盡之前完成。難度係數可以腦補一下。

這第一次比拼,薛寶釵、林黛玉自然小試牛刀,展示了詩才。寶玉對黛玉的詩大加讚賞,衆人也都同意。但最後排序的時候,還是“社長”拍板定案——李紈雖然不大會作詩,但鑑賞的眼光還是有的,她給出的評語就很內行:論風流別致,確實是黛玉這首,但要說含蓄渾厚,還是寶釵的更好——看來,公平公正與否,還得看評判的標準是什麼。以李紈的性格,當然更喜歡含蓄渾厚。

寶玉提出,詩社應該起名字纔好,探春就說,可巧我們以海棠詩開頭,就叫海棠社吧。

大家在這裏作詩,卻忘了一個人。寶玉晚上回去,襲人說起打發人給湘雲送東西的事兒,寶玉這才恍然想起,怎麼把她給忘了!這詩社少了她,還有什麼意思。第二天一早,寶玉就到賈母這裏,催逼着人趕緊去接湘雲。

史湘雲後來居上,又是一個視角。接過詩題,忍不住一口氣作了兩首。每一句都讓人驚訝不已,也一下子把這小小的賽詩盛會,掀起了第一次高潮。也爲她“詩瘋子”的外號打下了基礎。大家都說,湘雲這水平,不枉作了海棠詩,真該起個海棠社了。湘雲就說,明天我就做個東道,先起一社吧。

因爲詩社的建立,從這一回開始,互相之間對詩、連句就成了書中人物休閒和社交的重要活動之一了。

我們看到的過去很多的小說中,一般也都有一些詩詞歌賦點綴其中,但往往與故事內容結合的不夠緊密,甚至遊離之外。所以很多讀者乾脆跳過去,也並不影響故事的發展。

而《紅樓夢》中的詩詞類文字所起到的作用卻完全不一樣。它是故事情節和人物塑造的有機組成部分。而且,這些詩詞本身又都是優美的作品。有的紅樓愛好者甚至專喜歡誦讀這些詩詞,以至到了如醉如癡的程度——這是題外話。

作者用生花妙筆,逼真地模擬了這些不同風格、不同程度的詩詞,但並不是作者在作詩,而完全是具體的人物在說話,用茅盾先生的形象的說法兒,叫“按頭制帽”。這些詩能讓每個人的性格得以充分的展示亮相,不同的人物所作的詩,完全符合各自的習慣喜好和語言風格,也同時形成了色彩鮮明的個性對比,這樣也就都是塑造和體現人物思想和性格的一個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

看這一組“詠白海棠”詩——

我們從寶釵的詩句:“珍重芳姿晝掩門”,感受到寶釵那種城府很深,以及十分矜持的爲人態度。外表隨和,但內心深處的門永遠都是關着的。而細品“愁多焉得玉無痕”,是不是暗中對寶玉、黛玉這兩個“玉”捎帶嘲諷了一筆呢?

紅樓夢第37回講了什麼故事?這回該如何理解呢? 第2張

黛玉詩中:“半卷湘簾半掩門,碾冰爲土玉爲盆”兩句,讓人看到黛玉“晶瑩剔透”的內心。但如果仔細穿鑿一下,“碾冰爲土”又似乎含有對寶釵的譏刺(寶釵是以“冰”冷爲特徵的),甚至有點兒鋒芒畢露。而加上“玉爲盆”,寶釵這塊“冰”到了“寶玉”的“盆”裏,也變成“土”了,與寶釵最終的命運有木有關係呢?

湘雲的兩首詩則是跌宕起伏、風流瀟灑,而“也宜牆角也宜盆”的詩句,與她隨性豁達的個性也非常一致。

除此之外,詩句中也有或隱或現的人物命運的暗示,比如,探春的“芳心一點嬌無力”,“無力”一詞,在探春已經是第二次出現(上一次是在制燈謎時的“遊絲一斷渾無力”),後面故事的發展,讀者還會在探春身上,看到更多的“有心無力”的困惑...

“主子小姐” 們在一起盡情玩高雅PK的時候,丫鬟們也有一場小小的脣槍舌劍的明爭暗鬥。通過敘述幾天前的一件往事,秋紋說起那天跟着寶玉到王夫人那裏送桂花,王夫人一高興,格外開恩,賞了她幾百錢,還給了兩件衣服。一心想當個“優秀奴才”的秋紋因爲得到這樣的“恩典”心裏十分滿足。沒想到,在一旁的晴雯卻說:“呸!沒見識的小蹄子,那是把好的給了別人,挑剩下的纔給你”。秋紋卻說,“憑他給誰剩的,到底是太太的恩典”。時不時總有反抗意識的晴雯說:“要是把好的給了別人,剩下的給我,我寧可不要。衝撞了太太,我也不受這口軟氣” 。

秋紋聽這話裏有話,就問到底把好的給誰了?就是給了這屋裏的狗剩下的,我也不管。

沒想到衆人卻接話說:“罵得巧,可不是給了那西洋花點子哈巴兒了”。襲人聽到,笑着說:“你們這起爛了嘴的!得了空就拿我取笑打牙兒。一個個不知怎麼死呢”。秋紋一聽這話才明白,趕緊賠不是...

湘雲要起社做東,本來有“話趕話兒”的成分。善解人意的寶釵知道她的難處,湘雲在這裏是客,在家裏也做不得主,自然就“阮囊羞澀”——做東請客是得花錢的。湘雲話說出去了,還沒有想過怎麼辦,寶釵卻替她想到了。於是,不失時機,又恰到好處的給予了實實在在的幫助——主動提出,現在是螃蟹正肥的時節,跟她哥哥說,替湘雲準備幾簍肥大的螃蟹、幾罈老酒,再弄幾桌酒菜,先不提詩社的事兒,只說請老太太和大家賞桂花。等席散了,我們再作詩。還解釋說,我是誠心誠意幫你,你可別多想。這很讓湘雲從心裏感激不盡——當然,用“陰謀論”的眼光看,寶釵也許有用心爭取最基本羣衆的目的。不過,根本上說,財大氣粗纔有經濟實力,這話也是不假的。

緊接着,二人又乘興,連夜爲下一次以菊花爲題的賽詩聚會作了詳盡的準備,一口氣擬定了“憶菊”、“訪菊”、“種菊”、“對菊”等十二個題目,簡直就湊成了一個“菊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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